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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佩里的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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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节
      士兵一箭穿心,再也支撑不住站立的姿势,仰面朝后轰然倒地。扈将军死了一个手下并不见心痛,相反,他眼中跃出不正常的兴奋亮光,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脖颈上的青筋都在抽搐。
      萧条冷肃的乡道尽头,一个身影正静静站立着,黑暗慢慢后移,她的面容也显露在众人眼前。
      看到她面容的那一瞬间,扈将军就确定了,眼前这个,才是太子妃。
      没有缘由,也不要再找人佐证。她虽然穿着布衣荆钗,身边没有盛大仪仗也没有奴仆如云,但是扈将军敢确信,这才当得上能让皇太子不远千里求娶的美貌太子妃。扈将军刚才还觉得太子妃的姐姐当真是美人,然而现在看来,还是他见过的美人太少了。
      天下英雄美人,尽入帝王家。扈将军见到楚锦瑶后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这等女子第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权势、财富和地位,因为没有足够强悍的权势,根本守不住这等美人。这才是龙子皇孙才能消受的美色,扈将军对王权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男人一生追求无非就是权力和美人,只要踏上那个位置,他能拥有的,便是眼前这种几乎算是荣耀的女人。
      “太子妃。”扈将军没有询问,直接笃定地说,“下官听说您被叛党挟持,特来救驾,太子妃受惊了。”
      楚锦瑶面容被前方的火光映亮,另半个身体还站在黑暗中,她看向前方的人群,一个人高马大的武人被人簇拥着,想必便是这一切的元凶,庄家婆媳被推到在地上,楚锦娴也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楚锦瑶甚至还看到了畅和园的几个宫人,她们竟然也被绑来了,这个武夫还真是胆子不小。
      楚锦瑶在看着来人,对面的人也在看着她。楚锦娴眼神里满是不赞同,楚锦瑶看到了,对姐姐安抚一笑,方才她决定出来的时候,便将路哥儿交给一个侍卫,让他带着路哥儿去找赵家,或者,去找秦沂。
      如果她熬不过这一关,至少,姐姐的血脉还能流传下去。
      楚锦瑶轻轻一笑,显然又给对面这群狂徒造成不小的冲击。楚锦瑶不屑于理会,她正打算收回目光,突然扫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楚锦妙?楚锦瑶恍然大悟,怪不得楚锦娴的计策失败了,也怪不得这个武夫会带人围到这里。楚锦瑶记得段莹华说过,楚锦妙被长兴侯府关到庄子里,由婆子仆妇严加看管,若是平时便罢了,世道一乱,远离京城的庄子最容易自乱阵脚,楚锦妙由此找到机会逃出来也不难实现。只是楚锦妙身边的那个丫鬟不见了,想必,这个丫鬟也和苏家一样,成了楚锦妙的踏脚石了吧。
      关押楚锦妙的庄子和畅和园在同一个方向,而楚锦妙和楚锦瑶凑巧选择同一个村子避乱,这大概就是她们俩的孽缘吧。
      就像建兴七年,楚锦瑶和楚锦妙同在那场战乱中出生,同为女孩子,甚至连出生日期也相差无几,赵氏随手一指就指住苏家时,大概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楚锦瑶和楚锦妙,必有今天这一劫。
      就如被迫长在同一个地方的禾苗和莠草,养分只有这么多,所以良莠之中只能一个能过得好。前半部分是楚锦妙抢了楚锦瑶的养分,锦衣玉食,万千宠爱,后来楚锦瑶在命定玉佩的帮助下扭转自己的人生,她一步步往上走,直到达到距离天下女子至尊之位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日益强大,楚锦妙就只能在贫困中挣扎着枯萎。现在,楚锦妙积蓄良久,在命运的偏持下给了楚锦瑶致命一击。楚锦瑶如今可谓性命攸关,可是她看着人群对面的那个女子,心绪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们俩相互折磨这么久,也终于到了彻底了断的时候。
      真假千金,真假人生,真假身份,既然只有一个人是真的,那也只有一个人能安安心心地活下去。今日这一局注定你死我活,因为无论谁赢了,都不会放过对方。
      “太子妃,请您到后方暂歇片刻,下官这就剿灭这些乱党。”
      “乱党?”楚锦瑶不屑地笑了,“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必还给自己找这种虚伪的名头。想造反就大大方方地说,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像你这样鬼鬼祟祟,欺软怕硬,外敌在前不思抗敌,反而仗着武力残害手无寸铁的百姓,你的这些行径,不过是个投机小人罢了。”
      扈将军没想到一介女流竟然能说出这种铿锵尖锐的话,他以为这种贵族女眷不过是徒有其表的金丝雀,针尖大点的事情就能吓晕过去,谁有权势她们就跟谁。可是方才楚锦娴假扮太子妃引开追兵的时候他吃了一惊,现在听到楚锦瑶的话,扈将军越发意外。
      扈将军心中的探究欲愈发浓烈,待他成就霸业,他有足够的时间探究这些娇滴滴的贵族女眷,不过现在,他却不能浪费时间了。
      “太子妃好口舌,可是你愿意站在寒风里拖延时间,本将军却没这耐心。来人,去请太子妃过来。”
      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刚往前走了两步,方才还寂静无声的乡道两边立刻跳出好几个暗卫,像是杀人机器一样收割人命。可是暗卫即便再训练有素也敌不过对方人多,眼看他们且战且退,楚锦瑶默默握紧了袖中冰凉的匕首。
      楚锦瑶不由抬头朝苍穹望去,今日风大,万里无云,满天星斗仿佛被寒风擦亮了一般,夜空黑的惊人,星辰也亮的惊人。楚锦瑶在心里道了声抱歉。秦沂,接下来的路,我大概没法陪你走下去了。
      愿你早日君临天下,重匡朝政,万国来朝。
      楚锦瑶被暗卫密不透风地护在中间,但保护圈却在一点点缩小,楚锦瑶缓慢地坚定地抽出匕首,她眼神平静,仿佛站在富丽堂皇的宫阙深处拨香,又仿佛在众人簇拥中翻看一张仕女图,平静的一如往昔,几乎让人怀疑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太子妃(锦瑶)!”
      人群中惊呼声顿起,楚锦瑶没有理会这些语气各异的呼喊,已经将匕首横在喉咙前。她脖颈修长纤细,只需轻轻一割,便能迅速地结束这条美丽的生命。
      皇帝被俘,秦沂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君王,这是天生就属于他的荣耀。楚锦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阻碍他,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太子妃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自刎殉国,这个消息必会极大的刺激民心和军心,秦沂重整军队,讨伐乱党,必然是民之所向。相反,如果有一个被扣押的太子妃,他束手束脚不说,民间也会对东宫多有攻讦,楚锦瑶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暗卫当然知道楚锦瑶要做什么,但是无人阻拦,是他们不忠心吗?显然不是,他们在用命抵挡着前方的刀剑,拼着自己受伤也在保护楚锦瑶。
      忠孝同为礼教中最崇高的美名,可是忠却比孝复杂太多。楚锦瑶没有时间再想忠孝这种人生难题,几乎就在她狠下心动手的同一瞬间,突然有凛冽的风声传来,随即,四周响起噗通噗通的倒地声,隐约还有战马打响鼻的声音。
      扈将军惊骇地回头:“不可能,为什么没有马蹄声?”
      其实扈将军再想想就能明白,对于他这种在底层沉浮的武夫来说很难,但是对于不远处那座经历了许多次鲜血政变的古城来说,如何让马蹄在夜间不发出声音,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最简单的,用棉布包着就成。而扈将军的人马还在夜间点着火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前后夹击,方才还严整的人群顿时大乱,被押过来做人质的小孩子受到惊吓,哭声顿起。楚锦娴趁乱推开看押她的士兵,顾不得贵女的形象,赶紧往路边跑去。扈将军这种时候当然没心情管那几个官眷宫眷,他身边连着飞过三只冷箭,箭来势又疾又利,带起的箭风几乎把人的皮肤刮疼。他隐约听到对面出来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下一刻,扈将军终于看到了这几箭的主人。
      那一刻,扈将军甚至还有心思想,听说当今皇帝的那对姐妹花皇后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照这样看,传闻应当不假。
      可是没等扈将军想完这个冒犯又放肆的念头,他的肩膀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忍着痛一声不吭,大喊了一句“撤”,就率先朝黑暗中奔逃而去。
      跟在秦沂身后、匆忙间凑起来的禁卫军真是要疯了,天子已经被活捉,如果太子再出什么问题,那他们真的可以原地自尽,没必要回去了。他们出京前就再三劝阻,让太子不要离开京城,可是没有任何用处,现在见着了乱臣贼子,太子竟然比其他人冲的还快,几乎脱离保护圈,冲在了最前面。
      他们吓都要吓死了。
      其实这个时候,秦沂也是一样的心情。
      他用箭逼退了扈将军,一旦对方脱离危险区域后,秦沂立刻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来。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楚锦瑶只听到对面传来惨叫,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人冲破人群和暮霭,战衣加身,快马如飞,马蹄几乎踏碎了满地月光。
      楚锦瑶用力地眨了眨眼,她终于确定眼前看到的不是临死前的幻象。她顾不得外面危险,立刻拨开暗卫朝前跑去:“殿下!”
      秦沂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接住了楚锦瑶,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进怀里:“你做什么傻事!”
      楚锦瑶没有听懂这句话,她下意识地想回抱住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匕首。
      秦沂已经反手夺过匕首,远远踢开,寒剑一样的目光杀气沉沉地扫过后面的暗卫:“谁给她的匕首?”
      第121章 鸠鹊相杀
      “谁给她的匕首?”
      秦沂问完这句话,几乎还能感觉到方才那种心跳骤停的感觉,直到现在,他的手都是冰凉。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失去一样东西。秦沂都不敢想,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可能只是几个瞬息,他就要永远失去楚锦瑶了。
      暗卫齐声跪下,低着头无人应话,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东西是我拿的。”楚锦瑶终于意识到这里人还多,她想推开秦沂,结果秦沂的手臂像铁一样箍着她的腰,她完全撼动不了。楚锦瑶只能说:“这里人还多,你先放开我。”
      秦沂知道楚锦瑶今日受了不少惊吓,这种时候不能再刺激她。他忍耐住怒气,打算回去后再追究这件事。
      秦沂被吓得不轻,现在缓过神来,终于觉得自己还好端端活着。楚锦瑶推他的力道被秦沂完全无视,他上下仔细地打量楚锦瑶,检查她有没有其他伤口。楚锦瑶推了半天都没成效,自己叹了口气放弃,问道:“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受伤?”
      秦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眼睛挑剔地扫过每一个细节,终于确定楚锦瑶并没有其他事,他长长松了口气,道:“你真是要吓死我。无论发生什么总还有我,你怎么能用匕首比着自己?”
      楚锦瑶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说“为了不拖累你”,若是秦沂听到,指不定又要如何生气。她见秦沂身上披着全部铠甲,衣服没有破损,行动敏捷,并不像是受伤,心中渐渐安定。楚锦瑶看了眼后面,轻轻怼秦沂的手臂:“有人找你,你先去办正事。”
      前来禀报战况的禁卫军已经站了许久,见太子终于将目光转过来,他连忙屏息肃立。秦沂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同,只能暂时按捺住担忧,将楚锦瑶放好,然后快步朝禁卫军走来。
      皇帝被瓦剌生擒的消息对于这个王朝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楚锦瑶远在离宫,身边都是些软弱听话的宫女太监,听到消息尚且人心惶惶,可想而知京城里该如何慌乱。深宫妃嫔听到皇帝被掳的消息宛如雷劈,之后便开始寻死觅活,而皇城里庞大的六部机构和文官集团更是彻底崩溃。当时京城里的混乱远非语言可以描述,秦沂要控制住后宫,防备禁卫军,稳定奔逃哭号的官员们,还要预防京城里有宵小趁机闹事。他心急如焚,想要立刻来接楚锦瑶,但是却被这些事情缠着脱不开身,等情况好容易控制住,这些臣子可以用脑子想事情了,秦沂又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无人可用。
      京师本有三十万驻军,这些都是朝堂精锐,配备最精良的兵器、铠甲,甚至还有神机营这种配备火器的强力部队,可是这些人被皇帝带走,全军覆没在宣府。燕朝两百年的军事积累,竟然就这样毁于一旦。
      秦沂真是气都要气死了,他简直不知道皇帝在干什么,带着三十万精锐,对方不过一些游牧余勇,竟然还能被人活捉?只能说幸好秦沂有过带兵经历,这种时候凑活着在锦衣卫和宫廷禁卫军中挑几队人,勉强凑成一支队伍,秦沂就赶快带着他们出京。其实秦沂出京的时候一堆文官跪在地上哭,说皇上生死莫测,太子在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出宫。然而秦沂怎么会理他们,楚锦瑶还在城外,他若不亲自去看,这让他如何放心的下。
      秦沂的预料果然没有出错,他看到楚锦瑶横着匕首比在自己喉咙前的时候,他浑身血液几乎都凝固了。就算刚才把人抱着怀中,感受着楚锦瑶温热真实的心跳,秦沂依然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只差一点。秦沂一想到这里就心绪翻涌,几乎无法原谅自己。楚锦瑶明明说过要回宫,他为什么要耽搁,为什么没有立刻带她回去?
      所以直到站到属下面前,秦沂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禁卫军一看太子脸色覆冰,哪来还敢耽误,立刻用最快的语速地将战况禀报给太子。
      秦沂听完后皱起眉,他回头朝楚锦瑶看去,楚锦瑶似有所感,抬头正好撞到秦沂的视线。楚锦瑶对玲珑几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轻轻朝秦沂走了两步:“殿下。”
      楚锦瑶看着秦沂的眼睛,轻声地说:“大局为重,若是还有战事,你先带着人走吧。”
      扈将军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投机者,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应的谋略,至少他对乱世的判断便是错误的。这样一个人不足以撼动大燕朝的根基,可是放这样一个野心家在京城脚下,肆意践踏百姓,却是不行的。
      楚锦瑶显然察觉了禁卫军在禀报什么,甚至还善解人意地让他以大局为重,但是秦沂才刚刚把她救下来,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放心把她留在原地,而自己去追击余寇。
      禁卫军看到太子和太子妃有话要说的架势,立刻知情识趣地退下。周围人默不作声地后退,给他们腾出一个说话的空间来,楚锦瑶虽然尴尬,但是也知道现在局势紧张,容不得用这些儿女情态浪费时间。她走近给秦沂理了理衣领,替他扶正铠甲,然后后退一步,笑着说:“我在这里等着殿下,殿下速去速归。”
      秦沂眉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不顾自己身上冰凉坚硬的铠甲,弯腰抱住楚锦瑶,仅是一下又快速放开:“好,我答应你,速去速归。”
      秦沂说完了就翻身上马,驭着马朝外走去,楚锦瑶忍不住朝前追了两步,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殿下,千万注意安全,我和孩子都在等你回来。”
      秦沂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策马走了。黑铁一样的骑兵在他身后合成一队,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玲珑几人侧头抹过眼泪,上前扶住楚锦瑶:“太子妃,夜深风大,您现在受不得寒,先到屋里避一避吧。”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里的形势立变,不说秦沂留下的那些看着就可怕的护卫队,光凭方才那些禁卫军对面前这两人的称呼,就足以威慑这个小村子了。
      太子都来了,还怕什么。村长立刻腾出自己的屋子,让太子妃进去安胎休息,全幅披挂的禁卫军警惕地在楚锦瑶身边围出一个圈,隔绝想看热闹的百姓。路哥儿已经被送回来,楚锦娴看到孩子毫发无损,长长松了口气。楚锦瑶被人扶着正要往里走,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太子妃,这个人要如何处理。”
      楚锦瑶回头,禁卫军立刻像潮水一样散开,将藏在外面的人呈现在她面前。
      楚锦瑶静静站着,耳边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楚锦妙倒在地上,现在也在看着楚锦瑶。多年前,她和楚锦瑶一样锦衣玉食,她甚至比楚锦瑶还要受宠,可是现在,她们俩都穿着平民布衣,楚锦妙却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比如楚锦瑶虽然里面穿着布衣,外面的披风却黑的纯粹,几乎一丝杂色也无,边角还绣着螭龙云纹。楚锦妙知道这是太子身上的披风,她亲眼看着太子解下后披在楚锦瑶身上。楚锦妙心中涌上一股不明的感觉,明明她才是最先知道太子选妃的消息的,多年前在怀陵郡王府也是她离太子最近,可是这个龙章凤姿、恍如神临的男子却毫不在意地越过她,一心一意朝楚锦瑶走去。如果楚锦瑶没有回来,楚锦妙才是长兴侯第二女啊,太子妃也本该是她。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楚锦瑶要回来!
      这些往事宛如毒蛇噬心,日日夜夜都在折磨她,可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楚锦妙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她要自救,于是尝试着说道:“我无过无罪,你仅凭空口白牙,不能降罪于我。”
      “是吗?”楚锦瑶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说,“你意图谋害太子妃,还需要什么证据?把她带走吧,我不想再看到她。”
      不想再看到有许多种处理方法,但是楚锦瑶的神态、语气,无不指向其中最快捷的一种。楚锦妙慌了,用力地挣扎,口中大喊:“我是你的姐姐,女子应当温善,你若是杀了你族谱上的四姐,皇家怎么能容得下你这种媳妇?而且,母亲和二哥的心情,你当真不顾了吗?你当了太子妃,就想和家族决裂不成!”
      “皇家能不能容得下我,这是我和太子殿下的事,可不是你说了算。再说,你姓苏,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哪里来的二哥?我们楚家的族谱上可没有你这种人。”楚锦瑶看着楚锦妙,眼神冰冷,“拖下去,处死。”
      楚锦妙听到这里浑身如坠寒窟,她拼命地挣扎起来:“你敢,你仅凭一人喜好就定良籍女子生死,你身为太子妃却这样草菅人命,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你一个人,凭什么代表天下悠悠众口。何况,即便被人指责,我也容不得你活着。”楚锦瑶眼神落在楚锦妙身上,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温度,檀口微开,轻轻说道,“此女通敌叛国,不忠不孝不义,即刻处死。”
      楚锦妙满眼惊惧,她不想死,她还想再喊什么,却被人用力捂住嘴,然后就拖走了。楚锦娴专心哄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仿佛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玲珑心里皱眉,这种腌臜事情不能污了太子妃的眼,何况太子妃如今还怀着小主子,不能收血光冲撞,玲珑想到这里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楚锦瑶的手:“太子妃,外面风大,我们进屋里吧。”
      楚锦瑶点头,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朝里走去。
      即便是楚锦妙的死都不能引起旁人任何关注,他们只关心这个女子死便死了,却不能让太子妃看到听到。冷风朔朔,无情地吹过旷野,呜咽的风声宛如什么人在哭。
      良莠齐生,若不能相容,就只能相杀。
      .
      夜风中,扈将军最终被秦沂追住,扈将军肩上有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看着对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年轻太子,忍不住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势造英雄,我并不比你们秦家的先祖差,凭什么你们当初造反是替天行道,而我便要被你们打成乱臣贼子?”
      扈将军确实有野心也有胆量,若是早生两百年,或许真的能成一方枭雄。秦沂骑着马慢慢走到扈将军面前,这时候乌云被风吹散,月光照在他的铠甲上,他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冰冷,无情,却美丽的不似人间之物。
      “我们秦家夺取天下,是因为当时王室无能,民不聊生。若生逢乱世,你或许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你生错了时候。”秦沂抽出长剑,面无表情地抵在扈将军的咽喉上,“如今大燕既不是尽失民心,秦家也不是后继无人。只要我秦沂在一日,这天下便不会是乱世。”
      秦沂收剑回鞘,太子的佩剑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刃,即便是见了血,剑刃上也一滴血珠都不挂。秦沂在一边等了一会,片刻后,一个锦衣卫上前禀报:“殿下,所有乱党已被捉拿。”
      “留几个活口回京审问,剩下的就地格杀。”
      “是。”
      .
      楚锦瑶在炉火前坐了半宿,许多人来劝她休息,楚锦瑶都执意等秦沂。秦沂在日光熹微的时分终于回来,他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铁锈味,他一下马,身后一群精壮汉子都不敢比他高,立刻跟着下马肃立。秦沂在满院肃然中走到阶前,对楚锦瑶伸出一只手:“我回来了,我们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