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什么原因?”
“撞击,就是撞击,撞击可以使火药爆炸,那路上不可能有其他的原因能够导致火药爆炸,就是撞击。”
这个答案阎云舟他们或许还觉得新鲜,但是对宁咎来说,火药被撞击容易爆炸这不就是一个常识吗?要么危险品为啥叫易燃易爆呢,他微微扶额,这青羊道人这几天不会就关在屋子里没事儿去撞击他那些火药吧?没撞死也是命大。
阎云舟到屋内坐下,这院子外面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宁咎看了看一边的几个火药丸:
“你这几天就研究这个了?”
“啊。”
宁咎放下了手中的火药,阎云舟看向了青羊道人:
“你做的东西连正常运输的时候都会爆炸,怎么供军中使用?”
难不成现用现做吗?先不说能不能实现,就是这个被碰撞就容易爆炸简直就是一等一的危险品,万一那个兵士在搬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那不是先送自己去见阎王了?他按了按眉心:
青羊道人将自己眼前的头发撩开,一幅科学狂人的样子:
“只要找到了问题就能改进,肯定是调配的比例有问题,我再试试,肯定会做出安全的火药来的。”
宁咎看着青羊那执着而坚定的眼神,由衷的有些敬佩他这甘愿为科学现身的精神,这也就是在这个年代,这要是放在现代,搞不好诺贝尔都欠他一座应用化学奖。
宁咎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黑火药的调配比例他倒是知道,一硫二硝三木炭嘛,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的黑火药他也没有做过。
黑火药几乎算得上是最原始的火药,也就是说制作再精良的火药也没有办法克服怕热,怕撞击的炸弹天然的属性。
但是在中国古代,黑火药曾大量被应用在战场,开山治河中,这就说明成熟的黑火药是完全可以实现正常的仓储和运输安全的。
而青羊做出来的黑火药,上一次在运输的路径中就因为路不平就炸了,这说明他这成果很显然是有问题的。
因为和阎云舟都说清楚了,宁咎这一次不再避嫌,他直接坐到了青羊桌子的前面:
“你用的就是这三样东西吧?比例是多少?”
阎云舟看向了他,青羊道人也过来了,但是他这一次是看着阎云舟,这火药说起来也算是军中最大的秘密了,人人都知道有这东西,可真抡起怎么做,那必然只有阎云舟最信任的人才可能知道。、
阎云舟直接开口:
“说。”
宁咎看着青羊过来,指了指桌面上那三样东西:
“大概,这个黄的最少,然后是这个,然后是碳。”
宁咎看着他指着的东西依次是硫,硝酸钾和碳,听着他这一句大概他就明白青羊道人其实也是实验出来的,只知道哪个最少,哪个最多,哪个差不多的数量,他心中叹息:
“从前那些火药你都是这样大概做出来的?”
不知道为啥青羊道人在宁咎的话中好像听出了一股子鄙视和无语的感觉,那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如果让宁咎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学渣忽然被学霸点名提问的感觉。
“啊。”
阎云舟看到了宁咎那面上有些失语的表情开口:
“有什么问题吗?”
宁咎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问题,当然有问题了,化学实验,还是一个如此暴力的化学实验,每一个反应物的量都是需要严格控制的。
而青羊做的那些个所谓的火药,恐怕就是只能保证它能炸,每一个反应物都是大概齐的量,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车的易燃易爆劣质危险品,还运来了三车,这三车没有全部爆炸,而是只爆了一车实在是老天有眼。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羊:
“你现在还没被炸死真是天道宠儿。”
青羊道人…哈?
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连周维都等在了外面,所以这屋内现在其实只有阎云舟,宁咎和青羊三个人,宁咎也不再藏拙:
“这三样的东西的比例是一比二比三,你可以用称来称重,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这么不稳定了。”
青羊道人整个人都惊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先前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一位仙师告诉我的,只不过这个东西我也没有做过,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比例,至于是不是真的只能靠你去试试了。”
青羊道人整个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仙师给你托梦?不应该啊,仙师就是托梦也应该是托给我啊。”
阎云舟轻咳了一声: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可能有效的办法,你就试试吧,记着以后白天弄,别大晚上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青羊道人一下就凑到了宁咎是眼前:
“那仙师还说了别的没有?有没有在梦中点化你啊?”
宁咎…
“没有,仙人只说了这个。”
就算是宁咎想多教,他也不会,黑火药反应他自己也就只知道一个化学方程式,上学时候这个实验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在实验室里做的,也就是说除了能告诉青羊高人确切的反应物比例,他其实并不比他多知道多少。
青羊道人得了这个答案已经迫不及待地鼓捣起来了,阎云舟和宁咎一块儿回了房间,回去的这一路上宁咎都有些沉默寡言。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有了这个比例,让青羊道人做出了成熟的黑火药来,但是这依旧无法改变黑火药本身怕热怕撞击的特点。
回去之后两个人很显然都没了睡意,阎云舟大晚上折腾了这一遭脸色也不太好,宁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喝点儿热的暖和暖和,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们那个时代也有火药?”
宁咎笑了一个:
“有,我们那个时代的武器已经非常先进了,青羊道人做的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被称作是黑火药,算是我们古代有名的发明创造。
但是到我们那个时代黑火药已经被其他的东西所取代了,我上学的时候曾经学过黑火药的反应,也就是它能爆炸的原理,不过从没有试过。”
阎云舟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感慨,宁咎所说的那个时代确实很颠覆他的想象。
宁咎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开口:
“黑火药的威力对于只用冷兵器的人来说确实算是大,但是也大不了太多,即便是青羊道人按着我的方式去改进,炸弹本身还是会怕热怕撞击,只能说是相对稳定一些。”
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眉眼:
“能够保证正常的储存和运输吗?”
宁咎其实也不是太确定:
“说实话我没有见过真的黑火药,但是我们的古代黑火药会用在战争中,所以我想正常的储存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肯定是存在爆炸风险的。”
毕竟他们后人考证,只能证明黑火药曾存在于哪个朝代,至于是不是有军队自己导致了黑火药爆炸,他又没有看到确切的记载,也不能乱说。
阎云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火药算是一个威慑,这场战役中也不能只靠这东西。”
宁咎想起了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说,阎云舟笑了笑:
“好了,累了一天了,睡吧。”
宁咎随他到了床上,没再说什么,不过躺下之后他脑子里闪过了刚才他想到的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tnt,也就是三硝基甲苯,相比黑火药他对tnt的了解显然是更多的,这在二战中被称为炸药之王的炸药。
他记得他之前曾读过一篇文章,上面讲的就是二战期间德国大的木柄手榴弹里面填装的就是tnt,体积小,重量轻。
但是爆炸威力大,和黑火药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最主要的是tnt相比黑火药来说可以算的上是相当安全的炸药了。
因为tnt对摩擦,震动,撞击都不敏感,即便是受到枪击都几乎不会爆炸,而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的速度是可以比肩子弹的速度的,也就是说tnt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不遇明火绝对安全。
想要将炸药应用在战场上,除了能炸以外,还要考虑仓储和运输,这两样如果解决不了,那么应用就是一纸空文。
三硝基甲苯,宁咎的脑子里开始过它的合成路径,但是想到一半之后他又顿住了,二战时期,战场上普遍出现的都还是土质的手雷,地雷。
他虽然没有详细研究过那个时候的武器,但是他也知道当时国内用的土质手雷和地雷其本身还没有完全脱离黑火药的反应。
甲午海战的时候日本算是在黑火药中加了苦味酸而大大提升了炸药的威力,但是其本上还是源于黑火药反应。
而tnt在二战中都是奢侈品,稳定性,威力都堪称一绝,这种炸药如果应用在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是超越时代的产物,颠覆一切的存在,在这个时代造出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对的吗?
这一晚宁咎想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伤兵营,且看看青羊道人那边的进展再说吧,还是先把他的医院弄好。
这天上午,阎云舟写给凉州参将宋成炎的书信随同箭簇一并到了,大帐之中这位老将拿着信件,脸色有些不好看:
“将军,这是焰亲王的信?这是什么?箭头?”
这大帐中的都是宋成炎可信的人,他将箭簇交了出去:
“你们看看,这是出现在白城战场上,羯族用的箭。”
看了这别样的箭,底下的几个将士脸色也不好看,他们自然已经察觉到了若羌的异动,若羌借道山国和北牧,羯族有染,而此刻北境正在打仗,按着平时他们早该出手拦住若羌的动作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宋成炎都已经准备上奏点兵了,但是却被一封京城中来的密信给止住了动作,那密信中盖着的宝玺做不得假。
但是这一封密信却不是让他们迎头痛击试图和北牧,羯族勾结的若羌的,而是让他们按兵不动,看见了当做没看见。
宋成炎的脸色异常难看,阎云舟整个信中都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开口言道理解他的难处:
“宋将军见字如晤,此信何来想必将军清楚,将军镇守凉州多年,瑾初深为敬佩,想来没有谁能比将军对若羌锻造的手艺更为了解,此箭簇乃是近日出现在羯族手中,将军难处本王也有耳闻。
但是北境不稳,西域动乱实则不是小事,坐视下去恐将酿成大祸,本王不得不上奏朝廷,愚弟体将军之苦楚,思虑再三特通信以告,其中厉害将军应当知晓,万望将军早做决断。”
一边副将看到这封信脸色也甚为不安:
“将军,这箭簇就是若羌所制是跑不了的,这箭簇出现在北境战场,已经坐实了若羌勾结北牧和羯族的事实。
焰亲王若是将此事上奏朝廷,那必然是我们首当其冲,而,而那那天穿密信的人传了旨,就将密信毁去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若是在朝廷上闹大了,这…”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宋成炎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那天过来传旨的人,手中不仅仅只有一个盖着宝玺的密信,还有他们那被召到京城的家眷的家书。
他们可以不相信这没有公开传的旨意,但是他们家眷的家书他们总是认识的,这就是无声的威胁。
朝中此刻风起云涌,皇帝和阎云舟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这一封信明摆着是皇帝为了掣肘阎云舟不惜纵容若羌与北牧和羯族勾结。
但是这个事儿是根本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所以才有了那一封密旨和他们家眷的手书。
而现在若羌的武器都已经出现在了北境战场,阎云舟必然不可能容忍,他上奏朝廷之后,在文武百官都知悉的情况下,皇帝也好还是魏家那一群人也罢,都不可能承认那一封密信的事实。
到时候,只能是他们顶下这实职指使北境陷入危局的罪责。
“将军,我们怎么办?朝廷不可能承认那密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