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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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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症 第176节
      “就只有一个鸡蛋。”
      “我们分。”
      “不用,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念已经夹一半的鸡蛋放在他碗里。
      鹤遂盯着那一半的鸡蛋,眸光凝定。
      她一点都没变。
      还是记忆里纯粹无比的周念,一个鸡蛋都要和他对半分。
      周念冲他笑笑:“你也知道我吃不了多少。”
      鹤遂帮她把面拌匀, 低垂的眸光情绪不明, 嗓音低低的:“但我的目标没变,周七斤,我迟早把你喂到四十九公斤。”
      “……”
      把简单的东西做好吃也是一门技术活。
      比如他的番茄鸡蛋面,和四年前一样好吃,汤汁浓郁,面条软烂。
      周念低头安静地吃着。
      余光里在注意他碗里的面条消减速度。
      一直到他把那碗面条吃完。
      倏忽,周念开口:“我知道了。”
      “……”
      男人的眼角微微一跳。他有点不确定地缓缓抬头,和周念的视线对上,他看见周念眼尾有点发红。
      “鹤遂,我知道了。”
      第二次的重复,让鹤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缓缓放下了碗筷,扯过一张抽纸把嘴擦干净,捏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动作显得过于平静和漫不经心。
      衬得沉默相当的震耳。
      自始至终,周念都紧紧盯着他,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秒钟眸光的变化。
      他和沈拂南一样都是演技绝佳的人。
      毫不慌张,更不会自乱阵脚,不论她怎么看,他都是那副淡漠众生的冷样,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他仿佛在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居,眸底一丝变化也无。
      “嘚。”
      是周念把筷子轻放在碗沿上的声音。
      音落,鹤遂冷淡无虞的嗓音响起:“你知道什么了?”
      他看向周念的眼睛。
      沉默片刻。
      周念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而是伸手把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翻开。
      让手机的屏幕朝上。
      她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他的目光便随着她一同看过去。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很清晰的建筑照片。
      正中间的红色行书字体很醒目,排版精细的四个大字印进鹤遂的眸子里。
      【善进学院】
      无比安静的室内,周念听见鹤遂的呼吸有一瞬僵停,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重新看向周念,英俊脸庞是绝对的冷静:“所以?”
      阴冷不露声色地从他眼底爬起。
      想到那些关于这个学校的不堪字眼,周念眼眶愈发地红,她强压着心中的淤堵,让自己保持冷静:“所以沈拂南口中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个学校对吗?”
      “……”
      鹤遂没有再说一个字。
      周念看见他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眼尾猩红,血丝眦出。
      他的反应已经给出回答。
      就算周念事先做过心理准备,但她亲眼见他承认的时候,心底还是掀出巨浪。
      他在她面前耷着头颅,颈骨浮凸在皮肤表面。
      痛苦是催化剂,让他额角暴出隐忍的青筋和血管,肩膀是止不住的轻颤,他却始终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这是他狼狈之余仅存的倔强。
      正如周念曾经所说——
      他是一件需要被妥善安放的易碎品。
      他现在看上去马上就要碎了。
      “鹤遂……”周念哽咽着,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鹤遂摇了摇低垂的头:“别问。”
      他抬起脸。
      猩红的双眼对上周念的眼,唇色发白,眼角坠着一滴未落的泪,“什么都别问,抱我行吗?”
      “鹤遂……”
      “周念。”他打断她,声音在发抖,“我求你,抱我,抱紧我。”
      再不抱他,他将会迎来全面的瓦解破碎。
      周念红着眼伸出双手。
      毫不吝啬地,将救赎借双手送出。
      救他于困顿泥沼。
      第112章 病症
      ==============
      周念抱住摇摇欲坠的鹤遂,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破碎。
      周念站着,他坐着。
      以单薄之躯承受一个沉重的灵魂。
      他把脸埋在她的心口。
      微颤的大手环紧她的腰,另一只手紧按着她的后背。
      似乎再重的力度拥抱都不够,非要彼此相嵌才行,她被抱得骨头在发痛。
      周念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给到他足够的时间舔舐伤口。
      窗外是小镇湛蓝的天空,与他的痛苦毫不相衬。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中间郁成来过一趟,门有一道缝,郁成看见门里抱在一起的两人,转身速度像阵风。
      很快,周念就听见一阵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
      周念的手停留在男人后脑位置,纤细手指深陷进他蓬松的黑发里。
      她温缓地说:“鹤遂,我会一直陪着你。”
      像当年一样。
      像我们的从前一样。
      周念强调那两个字:“一直,一,直。”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浑身的隐颤有所缓解,他抬头,眼尾湿润发红,窗外的光没入他的黑眸,被一同黑化。
      “一直?”
      “嗯!”她把语调加重。
      说着,周念俯身低头,特别温柔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
      樱色的唇往下,亲了亲他的眼角。
      再往下,亲他的鼻尖。
      ……
      最后来到他的唇。
      两张年轻的脸距离两厘米,近到呼吸可以尽情地纠缠缱绻。
      就以这么近的距离,周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底的痛苦交织绝望,看见他的眸光动荡。
      她没犹豫地吻了下去。
      还咬他。
      周念把他的下唇咬破口,他就算吃痛,却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主动仰颈抬脸,把自己完全送上去。
      她故意让他痛,想让这样的痛把他暂时拽出那片死海。
      那是一个苦涩却暴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