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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崩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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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9 精神冲击
      母亲上厕所回来之后,就换下我,坐到了父亲的身后。在姐姐的通知之下,很快,就有护士过来取了两滴血拿去化验。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我找到医生,将父亲的情况简单跟他描述了一遍,然后查问,现在的父亲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医生面色沉重地告诉我,一般情况下,出现吐血的情况,也就表明患者已经快要不行了。
      不知道是化验的人不多,还是因为父亲情况紧急,医院做了优先处理,反正化验结果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根据化验结果,医生说,现在最好的抢救办法就是输血。其实,我心中还是有些顾忌输血的副作用,但是现在父亲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事急从权,因此我还是第一时间就请求医生给父亲输血。医生非常抱歉地说,他们这里没有存血,所以想要输血话就只有前往市人民医院了。闻言,我又开始担忧起来。医生一看,就知道我在顾虑什么,因此赶紧安慰我说,不用担心,拨打120,叫救护车过来就行了。听后,我只觉眼前一亮,于是赶紧拨打120。
      接下来,就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等来的首先是堂哥和堂嫂。他们一定是听闻父亲吐血被送来医院的事之后,就仓促赶来的。
      离父亲远些之后,我就疑惑地问:“哥,你不是说要出去(打工)的吗?”
      堂嫂闻言,抢着替堂哥回答说:“他啊,说这几天老感觉有些不对,估计大叔可能会出现异状,因此就没肯出去。”
      “唉,情况不秒啊!”我哀叹道,“据医生说,可能没几天了。”
      “我不是说呢,你们这也是太心急了,这么早讲棺材的事情干吗呢!”堂哥有些情绪激动地说道。
      “我也不主张这么做的。只是,我妈她居然没跟我商量,就擅自决定了。当然,也怪我。如果事先想到,提前关照我妈不要急于提棺材的事情,那么兴许,现在情况就不会如此糟糕了。”我低着头说。
      “大叔可是聪明人,只要一提,他立刻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你不知道,这事对大叔的精神冲击有多大……”堂哥说到这里,眼睛都有些红了。
      “昨天在家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父亲的不正常,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了。”我的语气中满是悲伤。
      “真是太不正常了!”堂嫂深有同感地感慨道,“昨天晚上,我和你堂哥到你家去玩,大叔他硬是拉着我们聊天,甚至都不肯让我们回去。”
      “昨天,我爸他自己还提到‘回光返照’,虽然他强调自己不是,但我看到他那充满异常神光的眼神,就感觉跟他自己所说的‘回光返照’的现象几乎一模一样。”
      “我觉得大叔他自己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他强调自己不是,不过是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
      听了堂哥的话,我不禁陷入到沉思之中。我想起了老婆的堂哥原来提醒过我的话,他说“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父亲会知道事情真相的,因此他建议我最好现在就想好了,一旦父亲知道了真相,该如何应对。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掩藏得很好,因此就没怎么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再者说,我自己也确实无法面对父亲知道真相的这份残酷。下意识地,我就有些回避这个问题。但没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真的不需要向父亲解释什么了。不知道父亲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的。但,我觉得,很可能出现了老婆的堂哥所预测到的情况,那就是“你骗我,我骗你”。这是善意的谎言,这是爱的升华。想到父亲在强忍着病痛折磨的同时,还在费尽心力地想着该如何让我们心安,我就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如果不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那么我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堂哥的心情显得很不好,因此并未发现我情绪的异样,他继续说道:“这几天晚上,你都不在家。你肯定不知道,棺材的事情,对大叔的精神冲击,究竟大到了何种程度?”堂哥又旧话重提,而且因为情绪的异常波动,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自从大婶提过之后,连续三天晚上,你爸他都没睡过觉!”
      我被堂哥哽咽的声音震撼得无以复加。什么?父亲居然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过觉了?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很快,我就从对母亲的强烈怨恨之中清醒了过来。因为,我知道,母亲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不想让我们担心。虽然做法有误,但其中也充斥着浓浓亲情。我又怎么能怨恨自己的母亲呢?
      “我想,大叔他是怕啊!他怕自己万一睡着了,很可能就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因此,大叔就一直不敢睡觉。但这样做,也会无限榨取他那不多的生命潜力。如果不是精神上的高度紧张,那么大叔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快的。”
      堂哥绝不是在挑拨,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对自己师长的关心。当时,不仅我的心乱了,堂哥的心也有些乱了。
      虽然不再怨恨,但母亲的做法确实欠缺考虑。不跟我们商量就擅自决定提冲喜之事,对我们掩瞒父亲连续三晚不睡这么重大的事情,都让我心中对母亲产生出了些许不满。虽然有些乱,但我却强迫自己保持着必须的冷静。事情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挽回,现在我再去责怪母亲的话,除了让母亲自责和更加伤心之外,就没有其它任何好处了。最终,我决定,就当这两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绝不在母亲面前提及哪怕一字半句。
      就在我跟堂哥堂嫂交谈之际,120紧急救护车终于到了。想通了个中关节,我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了一下心神,就赶紧直奔父亲所在的方向而去。在救护车上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将父亲从三轮电瓶车上给挪到小推车上。由于镇上医院正在新建办公大楼,因此道路并不好走,我们是半推半抬地将小推车给弄到救护车上去的。如果不是人手够多,那么就只是把父亲从电瓶车给转移到救护车上,也将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